面试结束后,我跟老总说,我选薛宜做实习生。
通常情况,老编辑有很多事项向新人交代,我只说了三句话别用单位座机打私人电话;别人都可以懒懒散散,你得按时打卡;中午吃饭,如果餐厅的代金卡没发下来,用我的。
“好的,老师。”她轻轻点头。“还有,”我正色道,“别叫我老师,我的名字,是王楚楚。”
小薛是个内秀的女孩儿,交代过的事情,总是认认真真做好。她的成长人人都看得见。来单位才5个月,她编了5篇随笔,做了4个人物专访。在给她的转正鉴定上,我端端正正地写上小薛是跳起来争取那些采访对象的,这份勤奋与执著,实在难得。
从此,小薛留在了单位。
很快,单位下达了编辑部整改通知。现有的大一统格局会拆分为两个部门,任命两个新的主任。我与生性懒散的老曾分别被任命为a、b部主任。
可是小薛居然申请去老曾的部门。她对我说“老师,我决定离开你了。”
“离开你,因为你太苛刻。所有的人都懒懒散散、无所事事,你却规定我按时打卡;所有的人都用公家的电话大聊特聊,我却一个简单的问候也不敢打回家;有一些采访对象,你有他们的电话号码,为何不直接告诉我,却要我千方百计自己去寻找?”小薛的情绪很激动。
我笑一笑,没说什么。
后来,老曾告诉我,给薛宜找了个活儿,负责后期制作,外加拆看读者来信,很轻松。
我心里微微地“咯噔”了一下。有什么东西,要被毁掉了吧。
可薛宜浑然不觉。相反,她享受着没压力的生活。10点才来上班,下午4点下班。余下的时光,喝茶、上网,与旁人说说笑笑,除了我。这令我始终没机会说出想对她说的话。
22岁时的王楚楚,就像22岁时的薛宜一样。那时,王楚楚也曾把自身的成败寄托在师傅身上。可师傅说“楚楚,除了父母,没人有义务给予你深情。师傅终有一天会离开你,她的责任是教给你谋生的本领,将来能不能立足,全靠你自己。”
王楚楚记住了这些话。26岁,凭自己的能力谋得一席之地。
重新注意到薛宜,是两年后了。她扶着肚子,拎一个空水桶、一把扫帚走下台阶。我忍不住责备老曾“怎么还要孕妇打扫卫生?”
“可要她做什么呢?写稿子,不能跑;寄包裹,担心重;接电话,抱怨太吵闹……”老曾无奈地说。
“准天才”小薛,就这样在茫茫的人海中沉没,消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