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桃这个名字,我最初看到的时候是不太喜欢的。一来这种水果既不像杨,也不像桃,名字和实物间很难建立直观的联系;二来杨桃和羊桃谐音,后者是中华猕猴桃的别称,有些地方还在沿用,可能引起混淆。无论如何,先得弄明白这个名称是怎么来的。
你们应该都见过这种水果吧。
最早提到这种水果的是西晋嵇含所著的《南方草木状》“五敛子,大如木瓜,黄色,皮肉脆软,味极酸,上有五棱,如刻出。南人呼棱为敛,故以为名。”也就是说,当时人们并没有费心给它起个高大上的名字,既然有五条棱,那就叫五棱果(五敛子)好了。嵇含说此物产于南海郡,也就是今天的珠三角地区。注意这里提到的木瓜是蔷薇科的木瓜,番木瓜彼时跟中国还隔着个太平洋。
就是这个,蔷薇科的木瓜
杨桃在中国的自然分布区并不限于广东。李时珍写道“五敛子出岭南及闽中,闽人呼为阳桃。”于是我们知道这个奇怪的名字是福建人起的,而且“杨桃”是“阳桃”之讹。至于为什么要叫阳桃,已不可考。现在“杨桃”用得多了,人们也就习惯接受它作为正式的中文名称。
树上的杨桃果实和花。
杨桃的果实形状特别,让人过目难忘。李时珍的形容是“形甚诡异,状如田家碌碡,上有五棱如刻起,作剑脊形”。我们也可以用《中国植物志》里的性冷淡描述子房5室,浆果肉质,下垂,有5棱。绝大多数杨桃的横切面都是五角星的形状,所以它的英文俗名是starfruit。在著名二次元死宅动画《KERORO军曹》里,切片食用的杨桃因为酷似作为帽徽的金星,而深得侵略地球的外星青蛙的喜爱。
切面是颗五角星。
,还有更多棱的杨桃。
说到这里,我们该说说杨桃的分类地位了。哪个科会有这样形状诡异的水果呢?答案是酢浆草科Oxalidaceae。对,就是那个开着小黄花,经常被误认为三叶草的酢浆草。这个科只有5个属约900种,大家熟悉的酢浆草属Oxalis就占了800多种。杨桃属Averrhoa(2种)和肉鞘花属Sarcotheca(3种)是这个科仅有的5个木本物种。
嗯,就是这种开着小黄花的“三叶草”,对了,酢是个多音字,这里念cù。
尽管植株形态差得很远,但发挥一下拓扑学的想象力还是能在杨桃上找到酢浆草的特征的。比如说,酢浆草的五棱形蒴果,如果放大1000倍,再用多汁的果肉撑得鼓鼓囊囊,不就变成了杨桃吗?要是还想象不到的话,摘片酢浆草的叶子嚼嚼,再啃一口没熟透的杨桃,那酸味是不是很相似呢?这是草酸的味道,酢浆草这个名字就来自它的酸味。
杨桃的花其实也和酢浆草的很像,不过体型小数量多,组成聚伞花序或圆锥花序状。开花的部位很不讲究,有的在叶腋里,有的在树干上——老茎生花,这是热带木本植物的特征。在热带地区,杨桃能整年不间断地开花结果,常常能在一棵树上见到盛开的花、幼嫩和成熟的果实,树下可能还掉了一地。在略寒冷的亚热带或暖温带地区,杨桃变成一年一次或两次开花结实。杨桃在热带果树里算是比较耐寒且适应室内栽培的,哪怕是在北方,只要能保持10度以上的室温,都能看到杨桃开花结果。
近看杨桃的花,能看到酢浆草的影子不?
虽然杨桃的适应能力和产量都不错,但它的果实特性决定了它不太可能跨越地域大规模地流行。成熟的杨桃质地很软且容易腐烂,无法长途运输;杨桃没有后熟作用,也就是说摘下的未成熟杨桃不可能“放熟”。为了显得洋气,北方的礼品果篮里时常会放一两个硕大的绿色杨桃作为点缀,但那味道,吃了没有不皱眉头的。
要吃好的杨桃,还是得在当令的时候去产地,广东、广西、海南都挺好。横切成片的吃法也太矫情,熟透的杨桃,应该用刀批去棱上的硬皮直接开啃。汁液横流间,方得至味。
看这个,需要批去的棱就是绿色的部分。
杨桃属还有另一个种叫三敛A。 bilimbi,顾名思义果实多是三棱,而且棱也比较钝。此种果实极酸,一般拿来做嫁接杨桃的砧木,只有某些东南亚国家拿来和别的水果搭配着吃,可见其生活不易。